记忆里，雨 一直涨
“张记面馆”趴在旧木牌上
像只青蛙，也一直涨
三块钱的面汤里，总卧颗溏心蛋
穿蓝布衫的老板总说“老人不用算”
雨棚啪啪响，像小时候玩过的算盘珠
这里的秤杆，总向食客那边 歪
 
现在，新招牌系上了领带
“会员储值赠浇头”的灯箱也开始加班
它会一直亮到后半夜
周二的蛋仍在，但要扫二维码领券
穿西装的老板娘核对身份证时
80岁以上的单子，会悄悄变成小方块
 飞入一个小纸篓

免费萝卜干裹着暗红油泼辣子，能尝到
活着的感觉——
辣的有点麻，很妙
醋，永远那么酸，也很妙
最妙的，还是那口老汤锅
永远咕嘟着——
它煮得标价签 发涨
也煮着，当年漏在灶缝里的
半块没算钱的 猪油

几乎没人说话，我也没熟人
只有播报器不知疲倦
“微信已收款，2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