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芒戳破晨雾时,檐下的晾衣绳正悬着露珠
母亲总说"琴盒要晒过梅雨才不潮"
她指尖的松香混着槐花香
总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父亲刨木花的碎屑
在船厂铁皮屋顶下发酵成海盐
如今我数着流水线上的螺丝
像点数田埂间逃窜的豆娘
焊枪溅落的星火烫穿暮色时
车间铁门咣当合上的声响
竟似当年船坞涨潮时的呜咽
妻子抱着小儿站在油菜花田埂
奶瓶在挎包里数着节拍
她总笑说北方的雪粒子比江南梅子硬
却把长春的月亮泡进了黄桥烧饼的芝麻香
襁褓里的啼哭惊飞整片豌豆花
老宅墙根的凤仙花该打顶了
母亲总把花汁染在琴码上
"红得透亮才好衬马尾的银"
她教孙儿辨认云纹木的年轮
像当年教我辨识打水漂的浪花
晚风掠过新栽的秧苗
工厂夜班灯在远处明明灭灭
忽然瞥见仓库堆着待发的松木箱
某个恍惚的瞬间
刨花堆里浮起烟草与汗渍混杂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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