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个兵
多发性脑梗,锁住了父亲
锁住了他吃、穿、住、行大部分功能
暮年,他就那样枯坐着
身姿笔挺,目光浑浊
像一截木桩,流尽了身体里的水分
但他还认得我们
喜欢我们候鸟般一次次探望
在他去世的前一年
每次探看,四哥都要强硬搀着他出操
齐步走——四哥喊
从上房到院门十几米
父亲趔趔趄趄,来来回回
他有时忘了伸左手,有时忘了伸右手
有时两只手直挺挺地前后摆动着
他的白发凌乱如杂草,有丝丝白气
蒸腾,嘴里嘟囔着,像在骂人
又像在笑
三十年,我的关节也开始生锈
而父亲还在走——从上房到院门
那段被岁月擦亮的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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