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个精心缝制的布偶
还未被了解灵性
就不被授予人的权力
缝上了即将要张开的嘴

她是女主人儿童时期得到的第一个布偶
从她孩童时期
到被便宜嫁给一个陌生男人


布偶在窗台口微笑
像一个不分时间的怨灵
转头被贴上顺从的标签
没有怨言


夜夜听着
女主人家
书房传来的打骂
丈夫说她漂亮
但不可爱
不值得作为他
一生珍重呵护的爱人


即使在三更
无人在意的
纽扣电池的无神眼睛
也散发出幽幽绿光


男主人从来不害怕它
因为布偶没有攻击性
即使被侮辱为一具女尸


女主人知道小布偶的所有喜好
会一个人悄悄的抱着它
会在它不开心的时候轻轻和它说话
会在冬天降临时为它披上温暖的棉衣

她是他们心中的完美恋人
只存在于他们心中
但他看不见她的美
因为纯粹的美
对他们来说
毫无价值

——

后来它明白了
作为人们的奢侈品
有两种结果
一种被贩卖
一种被浪费
但显然小布偶两者都不想是


被消费的时候
作为一具喜欢被抚摸的娃娃
听着书房传来的巴掌声
扯着僵硬的嘴角
献媚于残暴的男主人


被浪费的时候
她会去小布偶这里默默抹泪

开始也曾会
哭着对它说
真羡慕你啊
为什么你可以被他喜爱
而我不行

布偶拼命撕扯着嘴角
想说不是的，不是的
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后来被打多了
女主人自杀在卧房
脉搏的血风干了
都留在窗台上
它撕扯着嘴角的笑
望着一旁漠然的男主人

——

开心吗？        小雪花问她
很久没人问过她
只有旮旯里的蛀虫在吱吱叫


它不想再笑了
它想逃出来
不管去哪
——

即便到了垃圾桶里也依然如此
它选择了被浪费


但女主人呢？
它很想念她
但正如命中注定两者不能兼容
一种被消费
一种被浪费
是她身为奢侈品的代价



无人会在意它嘴角拉扯的笑意
但至少
垃圾桶里的蛀虫会为它庆生

冰天雪地下
它会想起女主人


命运将他们分隔天地两角
是他们作为奢侈品
因为不同的命运
注定的分离


女主人活不活着
布偶活不活着
对于喜爱它们的人
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不具有消费价值的恋人
不完美


踢球路过的小孩看到了
垃圾桶里的布偶
轻蔑的嗤笑一声
布偶被拎出来撕扯
棉花扯漏了
纷纷扬扬
像天空中的小雪花


后来
它最最心爱的小雪花也终于落下

布偶好看的妆花了
看不清是哭还是笑了
它想起了女主人
也曾画着精致的妆
夜夜在卧房里哭泣

也许有些感受是和最心爱的东西一起被践踏的
雪花漫天席卷
掩盖了女主人风干的血迹和躯体
与此同时
布偶依旧扯着嘴角
小雪花为它庆生
也被小雪花埋葬

完美恋人不配有怨言
头都扎进雪堆里

遗言终于可以得到实现
是小布偶最后的期待
被最最心爱的小雪花埋葬

小雪花笑了
那么纯粹烂漫
轻柔的
仿佛女主人
用手抚过了小布偶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