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地推开快要遗忘的门
霉味混着鸡粪气,在墙角闷着
灰皴的水泥地上趴着
几只不同年月的鞋
咧着干裂的嘴
岁月在鞋窠里溃散成
干涸的河床
日子在鞋壳里散了架
我弯腰收拾这烂摊子
像那年他没接住
我撕碎的学费单
油灯芯啪地灭了
他喉头咕噜着咽下什么硬块
这会儿我扒拉开杂物
扫帚刮着陈年旧月
从未驯服的那些
鸡毛般飞旋的日常
菜垄在塘边倔强挤出绿
锄刃劈开板结的土壤
他猛地一蹲
茄秧摁进土坑
背脊像块老船板
还硬撅撅地支棱着
活似泡透风浪的旧舵桩
当夕光把次月的养老费
烤成五张焦边的烙饼
压着床板的呻吟
他忽然咧嘴:
“又攒了一篮鸡蛋”
沾泥的手指戳向墙角的草窝
那里温着
一篮瓷白的念想
摩托颠簸着湖水的腥风
后视镜中新红的瓦脊
硌着暮色
两间旧匣子
正被暮霭缓慢填埋
塘心猝然窜起条鱼
“噗通!”
——
我胸口那团
淤了半辈子的闷气
忽地漏开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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