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海滩
你看那海螺
麟麟层层作工精致
可爱极了  不像是个暗器
蠕到淤泥底下  礁石之上
短暂的疼痛感划伤了外公稚嫩的脚底板

那天早上
他说第一次走下海滩
是为了玩耍
他说第一次走下海滩
是为了饥饿的年代有个伴
他说螃蟹很好养
可以用掉到地上的米饭

外公长大了
不做工的他喜欢在中午走下海滩
他说潮水刚退  螃蟹还会晒会太阳
他说妻子和孩子吃的田螺难以消化
即使外公的胃里空空如囊
他想抓会螃蟹  回家的时候
会有孩子围成一圈  蜂拥而至
他们惊奇着  欢呼着  更像现在的孩子
外婆的目光  多了一缕慈祥

我回来了   马上又要走了
外公在夕阳下点起了一只烟
尽管他戒烟很彻底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给我
他想起了那片海滩
他的眼光像退潮的海滩

他在海滩上走了一天
淹没小腿的淤泥划上了嘴脸
他说夕阳下
都是老得跑不动的螃蟹
蟹膏很醇  蟹黄很嫩
它们看淡了很多
人来了  都不想跑  不想挪窝
外公带回来一箩筐
我哽咽着 知道这是最后
最后的外公  最后一次下海滩

我在今天   舅舅的陪同下
第一次下了海滩
阳光暖暖的   像外公的手掌
淹没膝盖的淤泥底下暗器麟麟层层
探了几步脚底板便伤痕累累
我蠕动着  笨拙的爬行着
终于抓了两只

我表弟表妹的欢呼着  惊奇着
是不是很像小时候的舅舅和姨娘
伤口被淤泥包裹得很彻底
我想起了外公涂抹伤口的墨水
它就在那儿  他就在那儿
这是长在我心上的一块疤
这是外公的海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