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高中同学的聚会

岁月匆忙，疫情和缓，回望围城
琐屑的、庸碌的言辞，散落开来
几乎也构成了幸福的时光
我们渐渐地忘却了身形
像酒水的融合
欢乐、忧愁都在往外延伸
让我们的心
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出口
在我们拼成的圆桌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尊卑的席位
我们追叙某一刻
在昨天，设想今日的相聚
而今日回想昨天的期望
酒杯相碰
又是一番山高水长
又是一番情浓酒香


对饮和独酌

他必须离开椅子，摘下帽子
还要暂且放下手里的旗帜
像一个武术家
跳脱门派和概念
不再有轻率的评判
保有天然的意趣
暂且撇开预设的目的
因为对饮，本来是一场修行
没有妙趣横生
暂且从凡俗中超脱
让价值回到最为朴素的形态
几乎和祖先融为一体
对饮，必须深情
那些脆弱的、私秘的意识
从中涌现，溢满酒杯
没有防备，有时近乎错乱和狂放
对饮的人，必须值得信任
她必须卸下脂粉和修饰
那时候，词语和句子尚未
经过剪裁和检视
至少，我们这样漫长的一生
需要一个值得对饮的人
李白难免和月亮对酌
他放下空的酒杯
慢慢地走入他自己


酒和诗

贺拉斯会同意中国古典诗歌的炼字
特朗斯·特罗姆曾说——
因为丢掉的词，不再返回

海明威更看重冰山隐没的部分
也许，我们应该多一点醇厚
酒杯，汲取了岁月的断章

当我们的舌尖触及滴酒
仿佛置身蜀地，我们的头脑
会搜索被省略的部分

那里高粱深植沃土
根系紧握大地
那被浓缩的历史和天空

甲虫的气息，翅膀的振动
云雾的凝聚和消散
绵延起伏的群山和蜿蜒的江水

被驯化的千年菌种恰似转化的灵感
古老的语言
太阳亿万年辐射的热力

当我读到特朗斯·特罗姆
感到，每一个词语
是一条可以追溯的河流

就像酿造的一滴美酒
除去蒸煮、发酵、窖藏的过程
还有更加庞大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