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木匠

文/忆江南

三十几户的村子
坐落在一块丘陵地带
没有多余的出路
那个木匠
从早到晚带着木屑状的眼神
接受锯刨的一切

大到一片土地
小到廊檐上的新巢
他只是木匠
一个与木头相伴的人
锯开，刨平，盖屋
有时做梦也把斧子掖在怀里

门前坡上的黄花隔夜就开
渠水流过时变得更加喧闹
木匠一夜未睡
村东老王家的木车
还缺一个轮子
还有狗蛋家的猪槽
二牛盛粮的木箱

心里好像算计好了
又好像刚刚开始
木匠坐在老屋的台阶上
春雨说来就来
麻雀已从这一片树林
飞到另一个村庄的后面

没有新生婴儿的啼哭
也没有老人的离去
木匠轻轻叹了口气
泥泞的小路弯弯曲曲
所有的时辰，看上去都是一粒木榍

记忆打开的裂缝
犹如这小小村庄
很多人想离开，从榆树的新叶
到秋风吹起的落叶
直扑鸡鸭的脚跟，很多人
几乎忘记了这样的一个木匠
肩扛着木头回来

到了深夜还独自谋划
等待白发苍苍
他将刨去脸上的沟壑
一切都交给薄云了，村庄还在呼唤
木匠从未梦见过自己的宫殿
如今依然留恋着自己的老屋
听说他的后辈很多……
享受天伦是他的修道和福分

田园与牛羊之间
交替着时间的流逝
在冬日午后的日子
人们总能听到刨木的声音
木头没有名字
木匠却铭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