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阳光（组诗）

别挤

有些消息
须用方言传递
哪怕是离乡多年的两个人

鲜见喜庆的杯盏
尽是远离的丧幡
人到中年，如此地流离
某某、某某、某某某
排着队，不要拥挤

静静发一会儿呆
唤起某些过往的记忆
有些人还没死
却已足够沉寂
与外界毫无关系
而死去的人
如何拥有续存于世的价值
这是一个永恒的难题

某某、某某、某某某
不要拥挤
在后来者祈祷的天堂门口
回头望见
那些相亲相近的片段
一把抹去

没有人愿去地狱
尽管从未探知何为地狱
正如不知何为天堂
但终有一个仪式
子曰：侍之以礼，葬之以礼

唯一可以安慰的是
天堂与地狱同样拥挤
越来越多的亲友
说着重逢的话题


打人的阳光

一篇稿子敲完传走
一个会议随即开始
日子密得有些喘不过气
但我还知道怎样调配开

歪着头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胖脸上
几百里之外
同样的阳光
打在我兄弟的秃头上

一堆煤    几把锹
他也知道怎么清理干净
还是有人吼他
身边也有人吼
我恰好在界限之外
不由撇撇嘴
仿佛自己不受那厮摆布

同样的阳光同样的冬
我呀一条小爬虫
兄弟是条小土虫


想起海子

生日与忌日只隔一天 ，让人好纪念
15岁考上北京大学，标准牛人一个
分配到中国政法大学当老师，正常
明里暗里喜欢过四个女孩，都散了

老庞想：但凡能凑合成一个
他很有可能就不会自杀
到现在有房子、有职称、混圈子
孩子也有孩子了
不唠什么麦地什么幸福了
和大家一样
被疫情堵在社区里
抽烟喝酒    满脸油腻


看图说话

小时候
我就爱胡思乱想
一片变幻颜色深的湖
遍地长相奇怪的生物
安静得瘆人的一大片黑屋子
失了方向走不到尽头的四周

现在我老了
从来没有掉进湖水里
身上没有爬满冷湿的蠕动
已经习惯在昏黑中蒙头大睡
荒了四十年的堤坡修了大桥

但我知道
那些东西一定会有
初遇时就热泪盈眶
不在无穷的东就在无尽的西
不在辽阔的南就在浩渺的北
不会平白无故
人世间没有的东西
不会游入我的脑海


嘿！奇怪的西红柿

你长得独特
一脸畸形
伸着中指
好像指着我的鼻子骂脏话
都让我不好把你一口吃掉

林中有病梅
世间有独醒
也有人说
人皆残缺
岂有完人
芸芸众生中
比例都一样的小
孤独都一样的大

无论独特
还是畸形
最终还是留你不住
只有立此存照
记住你的独特抑或畸形
悲伤抑或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