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母亲
                                         邱升阳
屈指一数，母亲离开我21年了
母亲有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名叫杏梅
母亲来自浦江二十四都石宅的一个没落的书香门第
少女时娇小玲珑面如圆月玉肤吹弹欲破秀丽端庄
我没有见过母亲年轻时候的相片
那张定格母亲青春容颜的黑白照片外婆家翻箱倒柜也找不到了
母亲是来严州采茶时认识父亲的
父亲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勤劳能干性格要强百折不挠
两人惺惺相惜眉目传情一拍即合
母亲少女时代刺绣描花织布织带女红一流
她写的字娟秀灵气画的花朴素待放
一旦婚嫁，母亲就结束了少女的憧憬
家务杂活，忙得她昏天黑地
拔猪草养猪，山上的活样样要干，洗衣做饭，操劳一生
母亲生育了五子二女
都是村里的接生婆接生的
前两个儿子在10岁左右不幸夭折了
母亲对公婆孝顺
对妯娌宽容
对邻居和气
悯穷恤弱
慈如观音
在村里口碑很好
母亲没有用过洗衣机
一家七口的冬衣夏渍内衣外衣
全靠母亲一双纤手在溪里揉洗
打肥皂，泡衣搓衣，槌衣漂衣，拧衣晒衣
作为儿子，我多想给她买一台洗衣机！
母亲生我时已经35岁了
我的记忆里只有母亲中年到老年的形象
把口里的少得可怜的一点好食留给我
难得清闲片刻就给我讲民间故事
山溪里的石鸡（石蛙）是稀有的美味
母亲连汤都不尝一口
全部留给我们子女享用
我曾是母亲的花放
母亲以我为荣
我考上省重点中学、大学外语系时
母亲的心里下了两场甘霖
多么想好好孝敬母亲
然而天灾人祸厄运连连
母亲先求佛后求耶稣
然后晦气并未远去
我大学毕业时生了怪病
母亲在佛前祝祷甘愿替我承受
信佛信基督虔诚掏心
可佛和耶稣没能带给我家转机和好运
心经倒背如流
圣经逐字逐句研读
运去如山倒
独木难撑天
64岁的母亲终于撑不住了
她体力透支身体每况愈下
为了不拖累我们
母亲选择了非正常死亡
母亲啊
你离开世界半年我就结婚了
新娘是医院温柔可人的好护士
母亲啊
结婚当天我就来到您的坟前
把喜糖带来给您尝尝
生前未尽孝
别后泪涟涟
您没有享过我的一天福
就好比刀子割开了我的心
母亲，好想看你刺绣写字画画
母亲，好想听您讲吴汉杀妻罗隐脱骨王莽登基
母亲啊，好想再吃一回您做的饭菜
母亲啊，好想再穿一回你纳的千层底
还记得吗，母亲？你我边采茶边聊天
你给我讲民间故事，我给您讲书上看来的故事
母子一场，相处太短
来生有缘，让你做我的孩子
让我反哺您一场，好吗？
母亲啊
我没有让您失望
我的书一本本出版了
我的诗一首首获奖了
如果您九泉有知
请您为我高兴
您的孙子冰雪聪明
九月一日要读初一了
元旦我们住进了江景房
耄耋老父耳聪目明身体康健
我们都很好很好
我的母亲，您在那边可好？
风吹雨淋日晒虫爬
你挺得住吗？
己亥中元节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