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接连几日的细雨使他心里的旧苔繁新

接连几日他都戴着一顶米白色帽子
目光中万物皆有帽檐的弧度

接连几日将要推开故园木门时
他从梦中惊醒，窗外的春雨滴滴答答
打落了一片片桃花


二

戒烟的第二十四天，春雨已经下了一周
他在窗前计算着花瓣凋零的间隔与姿势
试图从中获取时间与美的均值

有时他也试着在短暂的家里养一盆花
试图改变不规律的生活
花儿枯萎的第二个春天
他在春雨中学会了早睡早起吃早餐


三

今早醒来，他在家族群里看见
中风的外祖母，他从未接受
她的晚年是这样，戴着帽子走进了雨中

那年春天，他在故乡手握柴斧
劈好了一生中最温暖的柴火
外祖母从昏暗的歇屋中颤巍巍地走来
递上水果和饮品，此后数年
她总是对人讲起那年春天的柴火


四

他打开手机的天气预报查看最近的天气
软件里还关注着他曾经居住的地方

那些被遗忘的春天突然被记起
那些被遗忘的人突然在人群中出现

他并不想让他们找到自己
在清晨的细雨中清空了一些历史的数据


五

在春雨中读婉约宋词真是一件幸事

在春雨中做一碗丝瓜羹，细呡一口红曲小酒
嗞！也是一件幸事

在春雨中看屋檐水下滴的江南
他想起故乡群芳自赏的春天，暗自神伤

转念一想，故乡依然在，也是一件幸事呐！

202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