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的春天》
诗:李春风
五月.麦地
内心富余的亚洲铜
静听万物激情中的潦倒与燃烧
五月 哑巴们集体在雨水里呼唤
噢 大地之子
高过青春细小的腰
从一个酒馆流浪到另一个酒馆
把一句句诗拧成小鸟的嘴唇
麦子黄了
仿佛是衰劳的时间
为死亡装扮出令人着迷的颜色
那位倾心村庄与叶赛宁的诗者
把活着的抒情全部收藏在谷仓
以梦为马 众神排坐天梯
唱着夜歌
以心为壶
将进酒
将黑夜灌满
将王与永恒的悲伤一起绑架在山冈
有许多错误和幻觉只能通过失恋来拯救
这不是那只蝴蝶所能预料的
斑斓 一场梦魇终于开出青稞的味道
终于等来火车的震荡
横陈于地上的骸骨
在天空的见证下
安静地碾过它们自己饱满的麦子
一粒麦子
月夜 听见一粒麦子说话
多像苏醒的海子放下了自闭
我们忠于土地 搅拌和殉葬
忠于一切逆来顺受和对死亡的赞美
我们都怀着殷实的承诺
配合春天的雷暴
邀请玉米演一撮五花大绑的戏文
诱逼高粱用酒色抖落徒刑的内情
白杨亭亭是植物国的苏格拉底
杨柳青青像从不返程的屈原立在楚江
村庄上空 炊烟如风
美丽富饶 炊烟如风
海子与他的女人 小镇 马匹 炊烟如风
唯有一贫如洗呀
才能让火焰与草原一同安息
才能让麦粒与黑暗一起交流
又弱又小的麦子
像雨水里的姐姐拥有自身的冷淡
美丽负伤的麦子
光芒情义的麦子
拒绝泪水和回忆的麦子
像海子信奉的词语
它们词不达意的对话
在月夜 似梵高笔下熠熠生辉的向日葵
复活的春天
那个麦地的守望者走了
春天 磨坊里石碾碾碎雨水的悲绝
他带走了我们的太多
那盏囚禁的灯火 那匹归命于水滴的马
带走了所有痛苦的质问和无力偿还
他为母亲留下干瘪的麦子
异常弧形的天空
“把所有的不幸 迁怒于诗
所谓的诗 不过指鹿为马”
为钟爱的姐妹留下昨天的大雪
今天的雨水 明天的粮食与灰烬
我们活着百无一用
他走了
留下他空空荡荡的大地和天空
是上卷和下卷合成一本的圣书,
是他重又劈开的肢体
流着雨雪、泪水在二月
春天 我们等待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野蛮而复仇的雨水
就剩这一滴 最后一滴
足够让我们清洗这一条条开裂
如同笑纹般的成长速度
海子的清明
或者我干脆就是树枝
我以前睡在黑暗的壳里
我的脑袋就是我的边疆
就是一颗梨
在我成型之前
我是知冷知热的白花
——海子《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节选
海子的清明 在我的手里
除了树枝和白花
还缺少几句作为缅怀的朗诵
四月是个残忍的季节 唯有漫山遍野的雨水
宣读着悲泣的祭文:“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被浇灭的不是火焰而是大地
而重生的不是逝者而是荒凉
这是你最喜欢的场景
“生成无须洞察 大地自己呈现”
万物易朽只有诗歌更沉实
现在 轮到你成为痛苦质问的中心
父母在缄默中慢慢地老去
你所钟爱的姐姐仍在诗里无力偿还
你走了 麦子还在不停抽青
似乎芦花的骨头里隐藏着那些摘下的笑容
风吹着风 吹出一座座空虚的村庄
像王冠 更像滴破耳朵荡漾着完美的凋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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