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姥爷家

河坝边，一排老头坐着晒太阳
第一眼，我认出来姥爷
第二眼，姥爷也认出来我
妈妈把车开到小卖部旁，停好
姥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走，家去！”

我拾起扫帚，把庭院打扫
我装模作样，抽着旱烟的烟袋
我带上老花镜跑出去，险些跌倒
我看着挂在墙上“保卫祖国”的牌匾
我抽出插在石头墙缝的镰刀
我翻出床底下的书和算盘
我坐在椅子上，在黄昏中陷入了思考
姥爷说“打盹了就歪一霎”

我说，不打盹
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山上
我摘下带刺的酸枣
我和父亲寻找“到此一游”的记号
我捡起被弹弓射落的家雀儿
我走在傍晚通往李家庄子的小路上
我和瑶瑶、葫芦娃在床上倒立，比谁高

姥爷用棒槌秸烧火，把水烧开
妈妈擀着面皮
我包着圆形的水饺
三姥爷拄着把棍子凑过来
“恁爸爸木来啊？”
摸着衣兜，递给我一张一毛钱的小票
妈妈赶忙教三姥爷收起来
“刚子，咱不要”

姥爷屋外头的石榴，院子门口的枣
临走，“这些我拿着？”
姥爷说，“还有么？都摘着”
三姥爷家有一口石磨
还有泥巴捏的炕
崎岖的山路
路过老人苍劲的咳嗽
也路过别人家盛粮食的地窖

公交车摇啊摇
一直开到新华书店
花园的二姨送给我红鱼两条
姐姐说“这条路就像是给俺小姨修的”
我拿出后备箱的东西，妈妈把车停好
可到了家了，于是我飞奔进堂屋
奶奶安坐在炕头，慈爱地笑
“家来了？”
“嗯”
我扑进她的怀里，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