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一瓣雪
                                                      
                                                                   顾艳龙

题记：族叔顾山林老人古稀之年从台岛回到故乡，今年正月初三他从亲戚家午餐后，天空飘下几瓣雪花，只见他头戴黑色老头帽，脚踏白色旅游鞋，沿204国道疾步前行，碰面时连声对我说：“我已四十年未见过雪啦！”

雪！
   雪！
      雪！
雪扑向红红的对联，
雪吻着红红的双喜。
雪，抚摸您老年斑的潮红，
雪，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里
起劲地舒起广袖。
轻拢袖子，您穿行在这个冬季。
在这个冬季的拐弯处，
你意外地遇见了四十年前的那场雪。
一颗古莲般的心
被一瓣雪包围、滋润。
一瓣雪   是一页乡愁的花笺吗？
是故园里一个最难忘姑娘吗？
还是诗人吟诵的
一篮白菊被打翻
自天庭
不管如何您已让全身心都沐浴在
这六角形的剪纸图案里了。
在您那须臾不能离开眼镜的
昏花老眼里，这一瓣雪的肤色
还是那节白生生的嫩胳膊吗？
还是那碟下酒菜炒豆芽吗？
还是那一串串馥郁的槐树花吗？
在您需要大声叫声才听得到的耳朵里
这一瓣雪的舞蹈
是不是那头老黑牛在夜半时的静静反刍？
是不是桃树梅树李树的根在地下吸水？
是不是暴雨后一头小蜗牛悄悄地伸出尖尖的触角？
哦，您的眼角起雾了
似古黄河滩边的芦花在起伏
四十年  又何其轻呢？
一瓣雪   又何其重呢？
且看  且听
无边无际的雪
飘！
   飘！
      飘！

                     写于1995年2月果林-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