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那么多的船，
我渴望一片白帆。
像舒婷的《双桅船》，
或米沃什《礼物》结尾的帆影。

如此纯洁，
它信仰季风。
当曙光激动了整个洋面，
它从港湾启碇。
从广州的十三行出发，
驶向南洋、中东，
雪白的瓷器凝冻火的冷。

澳门海事博物馆有各种船的模型，
磁极和星象将航线校正，
由浅水驶向深洋，
展开大国的胸襟。

这一片蔚蓝的水域，
茫茫没有尽头。
白色的海鸥剪碎浪花，
身上沁出盐粒，
眩目的白光，
不断起伏的山川。

珠海唐家的唐绍仪、唐国安
就是这样到了新大陆。
中山翠亨的孙中山
就是这样到了檀香山。
旧金山呵，欺骗了多少懵懂的华工，
每一寸铁路下或许掩埋着
一个黄色的魂灵！

见风使舵，世界潮流浩浩荡荡，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望洋看世界的林则徐也曾
深刻认识到这一点。
炮的射程和弹药的威力以及克努伯的崭新，
还不够说明吗？

历史如此沉重，
我依然渴望一片白帆，
浪涛脚下发着白日梦。
它有和平鸽的造型，
要衔来梦中的橄榄枝。
它要以自己的轻，
对抗全部沉重。
船木做成茶几，
方向舵装饰着餐厅，
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缆绳把手掌磨出血痕，
鼓满着风如沧海明月，
巡弋于辽阔的海洋。
我要收集星群，
洒下鱼讯，
打捞传说，
留下时间拖影。

即便风扯破了我的衣衫，
艳阳烤焦了我的饥渴，
我知道自己属于海洋，
这无处可逃的水的坟场，
这不断推翻自己的步履，
这大陆间巨大的空隙，
需要我来填充！

或许我老了，
眼中有了阴翳，
就能看到那片白帆。
或许开游艇回家不再是个笑话，
把海水引到楼下，
横琴自贸区已经实现。
港珠澳大桥也是一片帆吗？
引领着大湾区的未来。

当我从山顶通过望远镜向大梅沙瞭望，
海滩上满是熙攘的人群。
当我从澳门炮台向海上望去，
依稀有点点白帆。
当我到了珠海渔女雕像，
千帆竞发不再是梦想。

我知道对于一个旱鸭子来说，
有多么不切实际，
然而游艇和帆船早已落地生根于西区。
这不是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如果资金到位，甚至能承包海岛。
冰心的每一张纸都不想浪费，
叠成纸船寄给母亲。
片片白帆永无到达，
这是一个诗人的寄托和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