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我们不说过去 不说现在 只说将来
不说很快的将来 只说经过荒原 经过大风大浪之后的将来
嗨 我们不说 我们有多少渴望
不说奔走 不说黑夜 不说腥风血雨
和黑暗中的努力 以及那些埋葬兄弟祖先的刀枪剑戟
不说那过去之后的一段 不说接近现在的一段
不说一段的光明 一段的颂歌 以及一段夸张的太阳
和弥漫的庞大云霞
不说大树在夏光下婆娑的浓荫
以及阳光在寂静中的鸣唱
不说现在 不说现在那些升到空中的尖锐
落到地上的锋刃和茅草
不说那一阵雾气之后的浓重的颗粒 以及大风大雨中
污泥浊水
和丰硕的秋收之后滚滚的狼烟
不说现在之后的一段 不说不可以称为将来的一段
不说现在失落的土地和沥青中滚黑的金银
一派黑魆魆的岩石和布满雾瘴的沼泽
那一对对闪光 贪婪 恐怖的狼眼 那跳跃的磷火
不说我们的孱弱 我们的懦弱 不说欲哭无泪
不说游丝一般怯怯的喘息
我们就说将来 就说将来的某一个时刻
以及某一个时刻之后的壮丽景观
就说那一位黑大汉 他迈着黑色的钢铁的步伐
他充满杀气 他浑身闪着利光
他从土地中走来 从深深的土地中走来
他的灵魂在阴霾的大地深处
他从那里拱土而出 他弯起腰身 他躬出大地的裂缝
他缓缓站起 像有一道闪电与他相接
如同魔鬼 如同凶煞 他没有仰天长啸
没有嘶鸣 没有嚎叫 没有叹息也没有怒目圆睁
而是静静地站起 静静地站起 他身体因站起而咯咯发响
像冬天开裂的冰 像春天滚滚而下的布满冰块的河流
他咯咯作响 他缓缓站直 他缓缓走动
整个大地只有他 只有他在走 所有的生物 人类
草木都不复存在 只有他
只有他 仿佛在一个荒原 仿佛在一个没有生息的荒原
我们看到他 拨动手掌 缓缓地拨动手掌
就像剥开一种看不到的迷雾
就像剥开一层早已等待剥开的细壳
呵——呵——看哪 这是什么景象
那么明亮 那么新奇 那么多五彩的光
仿佛一个世界就此展开 一个过去梦想的世界
一个曾经存在的我们童年的田园 稻谷 麦子 河流
小鸟 鹅鸭 黄牛和白羊
像一个巨大的幕一样展开
这不是过去 不是现在 不是幻觉 不是梦想
那么多人 从光中展现 他们站在水田里 他们走在道路上
他们在太阳映动的河流岸边
他们不是走动的故人 不是沧桑中 苦难中
艺术家的向往
他们更像新生儿 更像调皮的顽童
在巨大的荷叶上 在滚圆的桃子上 在母亲慈祥的目光里
他们喜庆 他们欢乐 他们自由 他们舒展 像盛开的花朵
自由啊
多么熟悉的字眼 从过去 从过去接近现在的过去
从现在 从现在以后的一段
它像钉子一样嵌在岩石中的黄金
它拔了出来 光焰四射 开成牡丹浓郁的花朵
开成芭蕉一样雍容的扇面
开成整个世界的绿色 黄色 金色 紫色 蓝色 种种绚烂之色
一个女人 一个柔丽的女人 一个我们一直想象的天使一样的女人
在大地之上 在花朵之上 缓缓升起 缓缓升起
她挥袖整个世界响起一种轻乐
更多的花朵纷纷盛开 向着她 向着天空 向着左右开阔的大地
世界由立体转为平面 所有的人都在平面上 都在光中
都在风中 都在花中 芬芳 靓丽 像阳光中新生的麦苗
滴上晶莹的雨珠 滚动着雨珠
他们的童心再次展开 再次绽放 再次泼洒成生活的翠浪
托起梦想的远航的小船
在缕缕云霞中 在浅浅雾霭中 在美丽的风中惬意前行
世界又从平面转为立体 整个世界在上升
所有的人都插上了翅膀
他们梯次飘扬 明亮的翅膀 迷住了云朵
与云朵合而为一 仙乐汇成交响
诗歌 散文 儿歌 笑声 被一只温柔美丽的手掌轻抚摩挲
像遥远的古筝的琴弦 和谐 清脆
奏着溪水穿过鹅卵石的轻响 我们的人 赤身 裸体 舒展 清纯
在花朵的摇曳 空气的清新中 向着不同的方向
而又来自统一的源头 就像花瓣 在茎上 在蕊心 展开
过去的一切 接近现在的过去 以及现在和现在以后的一段
都属于过去
那辉煌的寺庙 那吸满香火的土地爷
谎言 欺诈 权势 罪恶 皇帝的新衣 黑骏马的侠客
披满光彩的英雄 朝拜的山岭 惊羡的殿堂
滚滚车轮底下被压扁的我们的身体 苟延残喘的我们的呼吸
以及我们曾经梦想的直立 伸展 以及为此流下的发黑的鲜血
都已被阳光中的蚕丝剥离
我们说 春天来了
我们说 那一粒粒种子 终于发芽 结瓣 吐着生机的光华
我们说黑已经过去
过去 接近现在的过去 现在 现在之后的一段
都已过去
我们说将来 我们说我们处在这美好的将来
我们说 我们解脱了 我们自主了 我们说 那些长着獠牙的美女
那些吸血鬼一样的绅士 我们说那些拯我们于水火的豪杰
我们说救世主一样的恩人 我们的皇帝和上司
我们的父亲和酋长
我们都不需要了 我们自立了 我们 我们 或者说我们人类
终于站起来了 站起来走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地
一个广阔的 一个绚烂的 一个舒展的 一个广阔的天地
我们就此像过去的人 经过死亡 经过忘川
新生儿一样来到这个世界
我们忘我 我们不记得别人 也不记得过去的自己
我们在我们的大地 我们的天空
我们绚烂 我们平面 我们立体
就此 那位高大的 钢铁的 站起的大汉
那个魔鬼一样出现 救世主一样的大汉 那拨开世界的手掌
连同手掌的主人 化成我们的山峰 我们的泥土
那里和这里 那里和另一边 另一面 另一个远处
这里和那里 这里和另一边 和另一面 另一个远处
都一样 一样展开 一样明亮 一样光华四射
就像他不曾来 不曾去 不曾有 不曾想象 不曾纪念或者忘记
就此 那条大河 那样开阔的在阳光中
在两岸的稻谷香中 在耀眼辉煌的麦野中
带着平静 带着喜悦 带着跳跃和应接不暇的崭新的理想
把我们带向更高远 更高 直到伸展到天空
伸展到我们梦想中的天河 见到我们多年前就想见的
王母 牛郎 织女
我们和他 和她 和他们说着远古 说着现在
说着我们人类心底一直汨汨流淌的童真 想象 风景和传奇
我们说 我们来了
我们真的来了
我们真的是我们
真的是我们自己
而不是他们中的我们 也不是我们中的他们
我们合而为一
我们终于站直 终于是一株
一株大树
在清水中
在河塘中
在阳光 雨露 自由 清风中舒展的
带着水珠和晶莹的荷花与荷叶
以及在天空绽放的云来云去的彩霞中
倒影舒展的大树
2011-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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