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新农村的赞歌》（组诗）



连占斗

大石村的河我一眼就记住了

大凡小河都要穿过村中央
就像血管穿入心脏
在大石村也如此
它从村头蜿蜒而来
像一条蟒蛇
修葺一新的河堤就像刚剪过头发
像少女，也像少男
如果是少女，山风吹来仿佛也吹起它的长发
如果是少男，刚劲利落
把一整座的村庄都带出去
河水清澈已不是神话
我想，水中到底居住着多少的鱼
这些鱼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享受着秀美山川
一定把这儿当作永远的故乡
河堤上的光伏设备远远望去像龙粼
那么，它不是一条蟒蛇
而是一条巨龙了
它一定是村民共同哺育着
为村庄祈福，为村民求丰收
是的，我一眼就记住这条河流了
它从翠绿的山峰中来
又从翠绿的山川中去
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
见到身子也就够了




屏山乡，我一次又一次地沉淀下来


我曾经把自己沉淀为大仙峰
那样的高度就足心支撑我的一生
不论岁月怎样的洗涤
就一直矗立在空中
没有谁能挪动你，能抹去你

我曾经把自己沉淀为翠绿的茶叶
一瓣一世界
一世界一滋味
我把自己凝聚成叶片上的清香与淡然
与万家烟火一起起蹈
一起接送日月

我今天我把自己沉淀为马鞭草
沉淀为马鞭草的紫红色
它像一件高贵的风衣披住屏山，披住内洋
披住我喜爱的村庄
它缓缓流动的色彩把我生命里的密码翻译出来
奉献给大自然，奉献给高山与溪水

屏山，我每来一次就沉淀一次下来
我无法拒绝你，无法拒绝你的呼吸
无法拒绝你的清雅与高远
无法拒绝你的清新婉丽
我还会再沉淀下去
沉淀为这里所有的空气
沉淀为这里所有的诱人的色彩



东坂村，我的家园


土堡

当厚厚的土堡之门缓缓打开时
我看见门板上的尘埃掉下来
我寻着伊呀的声音望去
看见开门的竟然是数百年前的先人
他们不曾离开过，坚守着这扇厚厚的大门
与他们一起坚守的是这些尘埃
只是，每开一次
尘埃就落一次
而先人们永远与门板站立着同样的高度


情侣红豆杉

一棵是公的，立在小溪的这边
一棵是母的，立在小溪的那边
它俩都老态龙钟
但却青葱翠绿
母的，树上结籽
公的，身上雷击累累
数百年来它们是怎么相守的呢
噢，它们的根须穿过小溪之下的土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千年水杉

人们给它树王的称号
或许叫村王更贴切
一千来它不曾离开过村子
一千来它只与这个村子相恋相守
昨天我们来了，今天你们来了，明天他们来了
它都说拜拜，然后张目远送
是的，只有它一千年来守住同一个地方
告诉我们什么叫坚贞，什么叫坚守，什么叫执着


彼岸花

它们因为热爱，便从阴间返回
它们因为热情，便一直开在路边来迎接
是的，人间多么美好
因此，它便绽放出最艳丽的色彩
作为回报，也作为誓言


稻谷

今天，它们以金黄之躯言传身教
今天，它们以成熟之心与山lIl交谈
今天，它们一律站在田野上鼓掌
欢迎来客，欢迎用餐
不过，请别忘把它们贵重的金黄色带回城里


罗汉果

似乎整个村子都被罗汉果占有了
村民们乐见其成，我们也是
这些圆形的艺术品用青藤掩藏着
其实，它们是在与我们捉藏
而与村庄则不必
这个古老的村庄才是幕后的导演




泥土的幸福生活
 
泥土每隔些时日就被重新挖开
或许是数年，或许是数十年，或许是数百年
长短是次要的，泥土每被清理一次
就像姑娘出嫁一样新鲜与幸福
 
新鲜的泥土堆积于小路上，或者旁边
它们好像被召集的士兵一样等待命令
有时要等候数月经年
它们与世界重新交涉、面谈、要价
如果放弃也行，明日就让大雨冲走
 
它们每经历一次变故
荒草和树林就已经经历了更多的变遇
变是世间的常用词，正如泥土一样
如果它们忘记前生之痛痒
即使再多的脚步踩中它，抛弃它
谁又把它们放在心里呢
 
泥土是幸福的
幸福得可以重见天日
泥土的苦难与世间不同
它只是作为埋没的手段而不是对象
不像有的故人，一旦埋于厚土之下
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缘
 


我要坠入桃花源里

天空不是无限的
石壁切开了它的身体
空气不是虚无的
峭壁就是它的肉身
气流里隐藏了刀枪
射到石壁后就发出了响声
思想却是糊状一团
混杂在流水里
翅膀虽是隐匿
却能载你我到仙界

在这里，不要以花朵为衣
它会引诱你到恶之中
不要汇入到蝴蝶的艳舞里
它们埋设的陷阱深不可测
不要把蜜蜂的刺当武器
它的甜才会消灭敌人
不要把悬崖当台阶
通天的路在脚下

如果你要当一位浪子
就弯腰为百草
如果你要当一位骚客
就把这里的溪水当佳酿
如果你要当一位情侣
就把一切的婉约藏进心里
如果你要当一位仙客
就不要让时光流走
如果啊，你什么都不是
就把当亭子当成光芒落地的形式



小珍山自然村树的雕像
 
一、树A——掏心之树
 
不知谁把树的心给掏走了
千百年来无法定案
只剩下空空的躯壳
但是树依然挺立在山谷里
依然用树冠和绿色与时光对答如流
 
不知将树的心盗往了哪里
所有的风雨都是嫌疑犯
所有的雷电都是嫌疑犯
所有的日子都是作案的良机
 
而树却说，你们多管闲事了吧
五百年来我一直把心送出去
送给云朵，送给阳光雨露
送给养育我的时光与大地
但请不要怀疑朴素的村民
他们也不明真相
但都到此表达了惋惜与敬意
 
二、树B——不屈之树
 
有人把大树露出的一只大脚砍断了
或许出于赌注
或者出于生计
或者出于巫术
 
从此，百年来的光芒突然枯萎了
所有的树叶飘落于大地的瞬间看见了死神
但它们却当成了献礼
百年的时光从此裸露成一棵挺拔的躯体
 
枯树立于山谷上，像一座高耸云天的石牌
它看见了敌人却无法追逐
它看见了朋友也无法述说
但它一直自言自语
说，时空在我就在
说，如果我倒下了光芒将破碎
 
那时将是一地的碎影
但它坚信还将矗立十年或者百年
直到完成它的一生
真的，无所谓锦衣绿叶，那是身外之物
真的，无所谓生与死
那是时间的游戏
 
三、树C——抱石之树
 
这棵树一定有怪僻
它的手脚一直将脚下的巨大石头搂在怀里
它的根须将巨大的石头紧紧地捆绑着
这一定是一棵恋石之树
它不让石头离开半步
把石头当成了一生的支撑
五百年太短，一千年也不长
这一定是一棵与石头相恋的树
它们互为情侣
将执手到天荒地老
 
 
四、树D——镇山之树
 
我是一棵镇山的大树
因此，我必须健壮勇敢
我强壮的身体有如磐石
高者易折，低者易欺
我便取中者
 
我硕大的身体已经坚持锻炼了二百年
宛如大腹便便
其实坚如磐石
我上岗镇山二百年了
从不向风雨雷电妥协
从不向鬼神恶魔低腰
我始终秉承先祖之志
大山在，我就在
我在，兄弟姐妹们就在
 
 
五、树E——猴子上戏
 
不要以为这棵树小
它有灵性
不要以为这棵树鬼迷心窍
这是猴子在演戏
不要以为一副白脸是一时涂抹上去的
它是天生的饰物
不要以为冠上长长的羽毛是无法通天的
它一直在向天上伸去
不要以为这棵猴树演出的是一出出哑剧
这涧流的声音一直述说着它的心肠
不要以为这里没有观众
这片千年的老树就是它的粉丝
而我们只是暂时的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