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骨之蓝
或拉长。身体里的光,随意怕打着湖岸
天边的净,此刻是一种被湖水劫持后紧密的蓝
另一些暗涌,生如幻觉。反光的,一定在心头标记了海拔的浪花
而肋下,都是神秘的抵达——
不曾祷告,却又相互默许。一个声音在耳畔提示立体的前世
更多的想象,贴着水面滑翔而去
是的,我已经在这里降生。亲历湖边的清晨与暮晚,荡漾或者啼哭
像一根水草,委身于辽阔的乐声
古老的声调,水做的弦。之后是一根手指触碰的湖面
——某种界限被打破
又被一个臂弯收容,重新陈放在世上。所谓的倒影,是一滴水
促使天光原形毕露。透骨的幽蓝里,站着雪山的锋利
神秘清凉之音,一波一波传递过来
——赛里木湖。一滴神灵的眼泪,透进天籁
一幕净水之上修炼的还魂术。闭上眼睛,所有的意念都是羽翅
所有的牛羊,啃着同一种清净
人与马背,皆生有悬浮的水草。有人在高歌,歌声高过天山之巅
有人弯腰,捧起湖水里的肺腑
一朵水花,就能准确地推测我们的内心。群山的传诵
覆盖了语言与幻影
我们的信仰已囤积了亿万年。摄魂的美,存在于天水一色
那么,摸出体内的那些颤音和砂砾。所有的光,正从冥想者的脸上
撩起一抹水湿的蓝——
落日里,那些秘密的根须
如同反复潜入,找到倒置的天空。日落的知觉里
意象伐木成舟。花草、云朵、唇齿、马蹄,涣散在湖水边的光
倒影恍惚得更加明显
站进浅水里的一些人,加剧了内心的某种召唤
一匹马,适合在眼下的话题里单刀直入。草色花香足够辽阔
一群马,它们随意散开,浸染
也是沉浮。赛里木湖上,时间如波纹一样躺着
一片羽毛,它使整个水域陷入轻荡与空灵
它经过身边时,如同一尾跃起的白鲑,咬拽了一下我们的衣角
一些词,顺着骨头的缝隙滑落湖水
风吹过时,更多的光斑分裂开来
那枚落日,不断加深心跳的错觉。神的赐予——
这镶嵌金边的容器,盛得下整个尘世的喧哗
悲与欢,生与死
都一一放归湖水。那些花的,草的,马的,人的,群山的,天空的
所有伸进湖水里的,都是秘密的根须。光影游弋,从未知到先觉
从曲线,到抽象的完美
没有什么是无法表达的。安放在余晖的潋滟里,随心
而欲——
需要暂时合上双眼,挤出一滴泪的虚光
需要一次触碰与感应
就像一些根须,策动了水里的隐喻,和草甸上的马匹
石头记
湖水捡拾了它们。包括天生的硬度、棱角、斑纹,一小部分杂质
以及大地附着的体温
光滑的肌体,来自天长日久的磨洗。浸在湖水里的石头
越思量,越能清澈内心
像人生,剔除了跌荡的命运。一双膝盖
安放于水草的簇拥
一对眼窝,互有碰撞。一望到底的镜心里,有呼之欲出的斑斓
白鲑群拖着陈年的雪水,游走在水底的苍穹
——涌向沙堤的浪花,并不深奥
我们端坐水边的姿势,相对安详而唯美。云落,斑驳了水下之石
一种舔舐,越静谧
越沉醉。甚至没有一个气泡,可以借此吐露心声
甚至需要一次涉水,用脚掌感知那些凸起与柔软
沉下了,就是永世不枯的回声。石头的经书,水在抄写
诵读的,是峭立四围的山峦雪峰
水在涨。我们俯身,顺手从湖水里提取了那颗清凉之心
湖边,对一只天鹅的描述
更像在一个镜面上,把一些栩栩如生
归于灵魂的质感。一只滑翔而过的天鹅,骨节被湖水一点点吸走
它回旋,不断质疑天水之间的紧密性
它呼出的潮汐,展示的曲线,像一支曲子吹奏的美
它抖擞出水花,与湖面上的漩涡速配成画
它振翅、起舞、交项、踱步,与影子一起表演
它是天与地的双重恋人,携带壮烈的殉情扑向湖心岛
它有高尚的天堂,有一件羽衣隐居身躯,并向天空发出鸣叫
它乘着我的一朵白云,构思成优雅的一团光影
它把身下的水草,当成繁衍的温存之乡
它拍打着水面,像推敲一块韧性的岩石,或者一个脊背
它突然腾空而起,带着我最轻盈的那根肋骨
——赛里木湖上,一只白天鹅演绎的变形记
一种形而上的狂欢与美学
多少目睹的人,从此沦为一滴傲慢的湖水
临摹在水上的花开
——从脚边,开到湖水之上
目光脉动,草色前行。我们参与了一场花开的呈现与流芳
风吹着草原,向眼角的湖水移动。“一个人,在自己的辽阔里行吟。”
我们的明媚,被盛开的身体猜着
马蹄踏在原地。马眼里的繁花碧草,四面八方
如果还有咀嚼,那一定是比灵魂更细微的吟诵。低下去
一副弥留的唇齿
再低一些。低到舒缓的草甸,一朵金莲花抖动的蕊中
几乎是一片额头,被风舔出了梦的香甜。天空下
有我们想要表达的一片花海
湖面轻如一纸信笺。那环湖岸边的花开,也临摹在水上
几乎是吮吸,承接了一朵水花的身世。现在,我们是颠倒的人与影
一种情绪,有时苍茫无边
有时是悬浮的花潮树影,探向湖底之蓝——
脚边一只甲壳虫的倾听,更加入神。一个花开的腰际
一两声牧羊人甩出的响鞭
——或者促膝。一湖花开的净水,最终将我们搁浅、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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