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金鱼，不读“红楼”
 
 深秋，老婆突然有悟
再读“红楼”
读累了，闲逛市场
买回三条金鱼
 
很小的玻璃缸
装进干净的水
就是大海，小鱼充满活力
天底下，有水，有生命
就有风景
 
老婆泪流如雨
黛玉葬花的晚上
金鱼死去了一条
悄无声息，就像桃花零落
忧伤了一条河流
 
过了一些章回
大地白雪茫茫，一片干净
金鱼又死了一条
那时，宝玉走向一座寺庙
归隐余生
 
剩下的一条金鱼
很快忘记悲痛
在同伴的尸体里，尽情畅游
独自穿越春秋
 
在这一片污染的水域
为何，只有这条金鱼
能活得长久
 
鱼说，因为
我能像猪一样活着
不读“红楼”
 
天空的靴子
 
是谁，在天空走来走去
 
不然，怎会有这么多雷鸣电闪
这么多黑色的云，潮来潮去
 
就不会如此的熙熙攘攘
这么多的鸟群，南来北往
 
应该穿两只靴子
右脚的一只，早就掉下来
一时山崩地裂
恐龙灭绝
 
多少代，多少人
从少年到老年，夜夜失眠
忧戚满怀——
 
左边的一只靴子
何时，掉落下来……
 
三尺巷
 
东方，很多人
走过三尺巷
坐下来，在银杏树下
研究三尺，这个距离的深意
 
三尺，在我故乡
是一棵稻子与一株玉米的距离
是雨水与花朵的距离
是一只鸟，与一棵树的距离
 
三尺，有时
是白天与黑夜的距离
是男人与女人的距离
是天堂与地狱的距离
 
三尺之下，我看见
祖祖辈辈耕耘的泥土
三尺之上，我看不见
世世代代拜谒的神灵
 
三尺之内，是柴米油盐
生活的苟且
三尺之外，是无法泅渡的云彩
是海子的春暖花开
 
坐到银杏树下，研究三尺
要提前备好
一生的干粮，水，和三本诗词
 
与狼共舞
 
这不是传说，现实杂草丛生
风再大，也看不见那片祖先的牛羊
 
只有狼，越来越多，离我很近
阳光从左边飘落下来
它就在右边，准备残忍
 
熟悉的村庄，在我灵魂里哭泣
再多的泪水
也不能让一只狼，学会感动
 
狼声四起，要集结所有的野蛮
掠食生命的阳光
将我扔进黑暗，血肉模糊
许多似曾相识的白骨
孤独开放，惨烈的花朵
 
我不能放弃反抗，接受死亡
我要找到一种千古传诵的姿势
坚韧地活着
写一首唐诗
与狼共舞
 
每滴血液，都来自神的伤口
我要自编一支带剑的舞蹈
与狼共舞
最后的盛典，火焰呼啸
人与兽，同归于尽
 
大地，喊出自己的疼痛
 
祭山
 
皇帝登上泰山
豪气干云
一览众山
 
众山鸟飞绝
此刻，东岳古道
空无一人
 
长安城，空无一人
城外，出殡的路
四季繁华
 
东北虎，隐藏到雪地
南方的狼
趁机，一口吃掉清朝
 
吐出一地骨头
 
指鹿为马
 
总有一些没有说出
东方的智慧，都装到一只瓶子里
你轻而易举，就将这只瓶子
拿在了自己的手里
 
面对无知的皇帝，你指着一只
无辜的鹿，说，这是马
你那肥嫩的手指
一直指到现在，已有二千多年
惊天动地
闲花飘落
 
其实鹿与马，也就一米的距离
但没有人量过
没有人发现的东西，都是秘密
你手指的方向
乌云转动
天地辽阔
 
一米的距离
让帝王找到江山的位置
让诗人，发现几马车的历史
江山腾挪
靠的不是真理
而是这一米的距离
 
中国马刀
 
骑马远行，老人告诉我
要备一把中国马刀
 
而且，将它藏在秋天的月光里
一路上，秘而不宣
坐在马背，要神定气闲
 
在眼睛深处，保留一片清寒
必要时，收紧生命
闪出一道亮光
 
打马千里，我的力量
一直在马刀上，风萧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