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真相（组）
文/谭昌永

【出土文物】

我料定，你窥不见我的呼吸
听不到我的样子，闻不出我的沉思
三千年不长，五千年不短
你始终读不出我盖棺的秘密，读不出
我的一棵树，一座城池，一片山河

大鹏在刀尖上展翅，火鸟的影子
在林子的纵深处沉沦，象群走得沉重
年轻的王，闲坐于蜀的亘古，摆弄旧愁
……终归是陈年的往事，你又何必
轻启厚土，狠揭一块鎏金的假面
还妄自揣摩，土陶的真身

陌生的人啊！既然来了
就随我躺下吧，等后来者举镐
重新将我们一起掩埋，才能避得开
已赶在路上的洪水，天火，战乱，瘟疫
才能避得开循环往复的毁与灭
它们都是时光最为不堪的真相
不宜出土，只可深藏


【沉稳的深空】

浮在水面的上半身
是一条飞鱼的疼痛，影子
在天空数度发芽，寒江雪
被依次钓尽，铅华染不尽霜发

暂时驻足的，是一念虚妄的
今生，绝非前世，水流终究
以江河的姿势走远，日月
一边交替沉沦，一边相互支撑

神会黑色秘密的星子
是亮在天堂的灯火
点燃又灭掉，灭掉又点燃
它的微光反复走丢在自己的路上

时光之所以伟大，不仅仅是
可以让一株野草生生不息
而是只有它才能够
让所有的死亡显得深空般沉稳

——2017年3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