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之魂
十万个梵高站在那里
以花朵的形式朗读春天的三和
声音明亮如色块
你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调色板
在印象派的广袤平原上,用大黄大绿
引入万丈光芒的湖泊,是的
风起云涌的涟漪
风生水起的命运
原始冲动饱胀如花盘
仿佛相爱的唇。满一点,再满一点
它的野兽主义的热爱
在巨幅画面里
沉沦了又沉沦
你止不住要颤抖了
对于生命的理解,你已来不及道出
只是张了张嘴,呀——
旋即沉默
沉默如金
金黄的向日葵,被一万只蜜蜂的复眼
在无垠的北方大地
关照出具体的生活和
结构里的信仰。艺术。美。爱
有人返身回到画中,他的背影
被太阳和少年朗诵,看哪
这经年的怀念多么地旗帜鲜明
(野兽派,1905年产生于法国的松散的美术社团。野兽派画家热衷于运用鲜艳、浓重的色彩,以直率、粗放的笔法,创造强烈的画面效果)
二、花之语
我用一场旷日已久的梦种下过你
也用你种下过一场梦。在你和梦之间
是宛转的河流
我被送远。十年生死
我还在江南仰望
用完烟雨的形容词和丝绸的长句子
北方就站起来了
向日葵就开了
平原就醒了
摸着故乡的石头,像触摸
涉水而去的青春
而邻家的阿妹正值豆蔻
灿然的笑脸托起饱满的花盘
在她和阳光之间
结出成吨成吨的黄金,从日落到日出
从唐诗飘飘的衣袂
到宋词依依的柳腰,好风好水啊
衬着她如花美眷的好年龄
三、江山如此多娇
不敢与你对视
隔着祖国的地理,我被比例尺
一再缩小
花盘沉重,风向失语
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我是你遗落在远方的一粒子
比隐喻热烈而浓郁
比地平线低
我借用过你的花朵都付之流水
套用过你头顶的阳光
已是日暮时分
我的淡抹与你的盛妆
如此不合时宜
我常常在虚幻中将自己重新排列
空荡荡的,像隔着万水千山
只有远远坐着,感受你金碧辉煌的江山
一统天下的
大手笔的风格
风中传来你年轻的香气
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四、一个女人的浪漫主义
我不能用平静的语气
也不能叙事
这与你的盛大和辽阔不匹配
不能用逗号,破折号更来不及
得用排山倒海的手法
得泼洒,得动用雷鸣电闪
不能使用隐喻
但必须夸张,夸大其词都不为过
不能用闪烁
得铺张,得征用大平原纯金的北纬
祖母绿的东经
它的纵横结缘的淮河水系
古老的铁,新鲜的黄棕土
完成一次色彩与光明
历史与梦想的集结
听,出发的号角在小提琴上
划出耀眼的海浪
太阳大手一挥
英雄即将启程
——我是他等在金色勋章里的
长发及腰的女人
五、做一株植物
再走得远一些
向北,给北风吹裂的沙漠
向南,给雨水深重的河流
向东,伸进蜜蜂的翅膀
向西,天空在山峰上架起火焰
无眠的眼睛
夜的后花园
“我认出风暴而激动如大海”
但我不能翻腾出昨天
重新着色
路口在分岔处分开青春
农业的枝条在后工业的辞典里
写下花朵和果实
得俯下身来,仔细辨认
哪一个是曾经的过往
哪个是即将奔赴的前程
我有幸与之结缘,成为一朵硕大的向日葵
成为它明媚奔放的偏旁跟前
一株发声清脆的植物
快备好阳光的翅膀
十万只蝴蝶就要破茧而出
六、涅槃
一不小心跌入你斑斓的色彩中
被温暖,被浸染,想要呐喊
已然窒息
无边的金黄涌过来……
铺天盖地,仿佛直抒胸臆
言有尽而意无穷
在你中间,我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一件蹩脚的艺术品
更多时候像一种扭曲了的抽象
剥离真相
只剩躯壳的表象
曾有太多顽疾将我无数次冷处理
而现在,算不算一次回炉
一次拯救
你用烈焰将我煅烧
我用灰烬愈合伤口
我朝思暮想的大北方,大平原
唯有一次痛快淋漓的洗礼
才能返璞归真
将我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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