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麦田
苏燕
才初冬
大雾就已经漫过山谷
让我总是看不清父亲的足迹
只看到他的目光
安静得似村里那口深深的古井
越过他的肩甲
有一片麦田长势很好
冷风吹进眼里
我看见父亲弯着腰
在拾我小时候打泼的麦粒
这个时候
太阳的光芒
总要针样从云缝中长出
刺破平静的心海
父亲的腰一直弯着
我们姊妹六人
依次踏上那道弯弯的拱桥
走向通往山外的大路
母亲在煤油灯下搓出的绳索
绑不住一双双日渐丰满的翅膀
我们的小船
总是在春风中摇摆不定
麦芒长成的剑林
斩不断那根红丝线
六双不甘寂寞的眼睛
纷纷去了远方
母亲的泪
便一直穿过黑栅栏
流淌我们的乳名
麦子青了又黄,黄了又青
儿女陆续在各自家乡以外的森林里
安家 筑巢
信念砍掉最后一根黑发
时间的麦芒
先是刺瞎了父亲的双眼
然后是母亲的
红豆树小河的水
便彻底干枯了
即便我们把肠子悔青
也无法
再度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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